两个孕妇都只是受到了惊吓,休息一夜就好了。
没人丧命,也没人惹上人命官司。
一切都是曹安堂最开始希望的那样,可为什么明明是最好的结果,他却一定都高兴不起来呢。
隔着薄被感受到一个即将完全成型的小生命,很有力气地戳动他头顶上的纱布,就像是在轻抚他的伤口。
坚强汉子的心,好像也跟着一起被触动,莫名的酸楚从心底涌上鼻尖。
他默默的闭上眼睛。
付粟锦的双手伸过来轻轻扯动他头上的纱布,扯平那上面每一处褶皱。
病房里很安静。
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曹安堂嘴唇蠕动,缓缓开口。
“粟锦,你说,我就算是做的再对,又能怎么样呢?”
“安堂……”
“粟锦,你还记得吗。你刚怀孕的时候,想吃甜的,又吃够了红糖。我随口说了一句。四叔听见了,第二天就架着驴板车跑了好几个镇子,弄回来两捆甘蔗。那时候,我尝过一口,很甜。”
淡淡的话语传出,付粟锦的手微微一颤,顺势下滑,轻轻抚在爱人的脸颊上,安静倾听。
“你孕吐厉害的那段日子,安良嫂见天往家里送姜汤水,一见我就埋怨我光顾着工作不知道照顾你。”
“过了年的时候,我去区里出差学习,一走就是半个月,安俭嫂天天给做饭送到家里,家里有啥都是先紧着你吃。”
“开春的时候下种,我忙到天黑回家,还想着赶紧干活,可到地头上一看,咱家的地全都让安良哥和安俭哥给种了。”
“后来你这边稳了,每天领着村里孩子上学下学。天天走那么远的路,是猛子天天跟在后边,就怕你出点意外,那群孩子帮不上手。”
“还有好多,我都知道,我都知道。”
“老曹家就剩二伯和四叔了,还留在村里的就安俭哥、安良哥和猛子,加上我,我们四兄弟。为啥旁人家有的是怀孕的,他们管都不管,就咱家他们什么都不说,想着法的、使着劲的,能帮多大忙就帮多大忙?”
“粟锦,你知道吗,我们都是一家人啊。我没有亲兄弟,可几个堂兄弟比亲兄弟还亲。我爹娘走得早,四叔和二伯那都是一直把我当亲儿子对待。就算四叔那么烂脾气的人,为了小栓子的事跟我折腾那么久。可自打你怀了孩子,四叔不止一次送稀罕玩意儿往咱家去,那辆驴板车跑的路全都是为咱跑的。”
“粟锦,你知道为啥吗?”
“就因为,你肚里的孩子是我们老曹家的根。就因为,老曹家是我曹安堂的根。”
“可你知道昨晚上,我干了什么吗?”
“我伤了他们啊,我伤了老曹家所有人的心啊。我带人去了村里,眼睁睁看着我带去的人拿枪指着我的兄弟、我的叔伯,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家人在枪口底下举起来手,顶着大雨蹲水坑里。你说!”
“我还是人吗!”
话说到这,曹安堂猛的起身。
付粟锦惊得赶紧去拉他的手。
“安堂,你想干啥。”
“我没事。我就是想回去,不管怎样,我得回去看一眼,我必须把话说清楚,整个老曹家哪怕是整个祝口村都不原谅我呢。我也得回去说清楚。”
“安堂……”
“粟锦,你别怕。我现在很清醒,我得回去,我不能就这么躲在镇上,躲着自家人一辈子。最起码,我得给大家一个交代,我得说清楚是怎么回事。你好好在这休息,无论结果如何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曹安堂张手给了付粟锦一个安慰的拥抱。
付粟锦使劲抓着他的衣服角,不想让他就这么回去。
可付粟锦也明白,曹安堂必须回去。
男人就应该去面对一切应该面对的事情,选择逃避的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