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章 浪潮(8 / 10)

地煞七十二变 祭酒 8514 字 3个月前

,他闻着羊肉味儿就犯恶心。牛石竟还能生食羊肉,全然不受影响,这或许又是他胜过自己的地方吧。

他嘿然一笑。

“理事若不信。”

忽从靴筒中解出一柄匕首,抵在心口。

不作二话,干脆一刺。

没想。

只挑破了一点皮肉,再无寸进。

非是他临阵畏死,而是此时此刻,自己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,动弹不得。

欲惊呼,连口舌亦被紧缚,不得作声。

堂上。

牛石的吃相愈加粗鲁,他胡乱掰扯下一块羊肋,塞进嘴里便一阵囫囵撕咬。

屋中空气更阴冷了几分。

噶~吱

明明无风,那扇唯一开启的窗户竟在缓缓自行关闭。

终于。

最后一点日光消失。

曲定春忽的闻到一股古怪的水腥气,不止普通的腥涩,还夹着一股子极浓郁的腐臭,依稀让他忆起少年时在芦苇荡中玩耍发现的浮尸,似久泡在水里的馒头,膨大数倍,颜色苍白得泛紫,头发似水草缠住惊恐少年的手脚。

真切得,恍惚近在眼前。

不。

确在眼前。

曲定春放大的瞳孔映见里,一个巨人观突兀出现,蹲坐在自己身前,它的肩头抵着房梁,脑袋折下来直直对着自己,长长的漆黑的湿漉漉的头发一束束缠住了自己全身,蛇行着攀上口鼻钻了进去,甚至能感觉到大股湿发在喉咙、在食道、在肠胃里摩挲。

他连呕吐也做不到,只能惊恐地转动眼球。

却又看见。

堂上矮桌旁站着一只恶鬼,四肢枯长如竹竿,偌大头颅上两眼勾着桌上羊肉,却无奈一张嘴小若针尖。看得着,吃不成。每当牛石吞咽一口羊肉,他也仿佛一同得了滋味,手舞足蹈得骨头打颤。

牛石身后还漂浮着一只厉鬼,浑身笼罩着层薄薄的磷火,朦胧瞧见一个里面长手长脚的人影。

这磷火鬼屈身在牛石耳边,双方似在说着什么。

可一个鬼声嘶哑而渺渺,一个口齿因咀嚼而含混,都听不清。

曲定春按捺恐惧,努力去听,只断续听得。

“……保义团果然一柄好刀……”

“……孩儿们方入人间,正缺血食……”

“……杀了,杀了,留几个作门面,其余都杀了!”

只言片语,听得曲定春的心点点下沉。

这时候。

哆哆。

房门扣响。

随后,天光照入房间。

鬼声鬼影霎时不见,曲定春重得自由,似连空气也暖和了几分,仿佛方才一切只是幻觉,但那湿漉漉的触感仍旧真切地残留在体内,让他一时只顾得伏地呕吐。

身后响起忠胜社喽啰紧张的禀告:

“这厮方才偷偷潜入堂里,被兄弟们撞见,好一番厮打才擒下,拿于理事处置。”

说着,一个汉子“噗通”被丢在地上。

他双臂反缚背后,衣衫扯烂,浑身血糊糊不见好皮肉。伤得不轻,却仍倔强地挺起身子,凌乱发丝下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。

龙涛?!

曲定春瞪圆了眼。

这小王八犊子!昨夜美酒美人就没把他摁死在床上么!

费尽心思给社团留下的主心骨,竟自个儿折了?

咦!这混球竟还有脸冲我笑!

曲定春怒极,可奈何喽啰禀告完了便急匆匆退下,闭紧房门,天光褪去,腥臭再次攥住了他。

一时间,他与龙涛,好似被阴冷空气冻住的冰雕,一个僵止于悲怒,一个凝固在倔强。